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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苍穹-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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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结构尚未受到侵袭破坏的装甲舰桥里,肩章上拥有两条横杠的海军军官急促地对着通讯话筒吼叫,他那一身洁白的海军制服肘部和右襟都严重起褶且沾染了浅褐色的污渍,右颧骨位置磕破了皮,血没怎么留,只是霍然鼓起了一个青包。
“情况怎么样?”雷鸣般的嗓音从刚刚开启的舱门处传来,一股火药硝烟特有的酸姓气息以及莫名的焦味涌入这暂未弥漫硝烟的安全空间,但这一嗓子就如同具有神奇功效的定心丸,人心惶惶的气氛顿时沉淀下来,模样狼狈的军官们仿佛又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两条杠的军官连忙给肩扛四条杠、年纪至少大上一轮的舰长让位:“损管还没回报!长官!您和杰特利卡将军……”
年过五旬但体格仍然壮如雄牛的舰长瓮声瓮气地说:“哼,差点被掀到海里去了,真要命,那一定是鱼雷而非水雷之类,我们的处境不太乐观吶!”
两条杠的中年军官正想说点乐观幽默的话语,舰内通讯用的电话机嗞嗞嗞的响了,舰长那粗大宽厚的右掌几乎第一时间抓起话筒:“我是安格洛上校……情况严重吗?噢?那真叫人失望……”
肩章的语气在经过从焦急到低沉的变化之后,语调突然一沉、口气无比坚定:“封闭一号和二号弹药库的防火隔舱,立即!全员撤离,两分钟内关闭紧急通道!”
放下电话,这位刚硬的舰长一脸悲怆的低头闭眼,片刻,咬牙切齿地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军官们,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要了损管中心,将刚刚下达给损管队的命令重复一边,然后异常痛苦地下令:“立即向右舷16、18两个底舱均匀注水,保持舰艇平衡,务必随时将注水吨位报告给我!”
这边才挂下电话,与前次有增无减的强烈震动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巨大轰响猛烈袭来,刹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人们只觉天旋地转无处立足,抓住扶手的也难免狠狠撞上舱壁,完全失去平衡的更加糟糕,血肉之躯与刚硬的地板或舱壁来一次狠狠的、毫无缓冲的磕碰。
在这个足球比赛已是相当盛行的年代,人们对前锋、中场、后卫以及守门员的称谓和作用耳熟能详,舰长安格洛的倒地之后的动作充分展现出了守门员般的第二反应,他不顾接地部位的疼痛飞速爬起,侧向移动三步,探头望向舷窗外,而此刻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吃惊得像是目睹了《神曲》中所描绘的炼狱……那是怎样的一副惨象啊!沸腾的海面上,冲天烈焰居然此起彼伏地腾起、扩张、消散,宛若新鲜蛋黄的焰光照耀着一艘艘正在发生震荡、爆炸、燃烧、喷烟、倾覆、下沉的舰艇,隆隆的轰响声让人想起最狂烈的夏季风暴。几分钟之前,不幸中弹的还只是一艘可怜的巡洋舰、一艘刚强的航空母舰还有这艘勉强可以承受一枚鱼雷击打次要位置的重型巡洋舰,这才一转眼的功夫,仿佛舰队误入了火场,到处都是跃动的焰光,到处都是升腾的浓烟,那些反射着幽暗光亮的已不再是洁净的海水,而是布满油污和鲜血的火狱!
“上帝啊……我们这是怎么了?”舰长呆呆地矗立在舷窗前,军官们在相互扶持中大声说话,挂在舱壁上的电话机单调地响着,舱门被人打开后,各种杂乱的声音从外面涌入,可他在这一刻什么也没有听到,脑海中莫名盘旋着苏格兰风笛的忧伤曲调,那是他在欧洲作战时经常在英国盟军驻地和苏格兰港口听到的,在胜利接踵而至的情况下,他茫然不懂英国人为何选用如此悲伤的军乐,唯独此时,他仿佛明白了、顿悟了,战争之残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只不过有人早品尝、有人晚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长相刚毅的美国海军上校终于感觉到有人在扯拉自己的袖子,“长官”、“长官”的喊叫声已经让耳膜有些发疼了,他懵懂地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大副满脸是血。
“可怜的老亨利,你还好吧?”
“感谢上帝,我还以为您脑袋撞傻了呢!”有着一双天蓝色眼眸的舰艇大副在脸上抹了一把血、汗混合的液体,说道:“右轮机舱正大量进水,损管队正从舰艏往舰尾进行冲刺跑,情况看起来非常不乐观,如果撤离人员、关闭隔舱的话,我们会损失至少一半动力,还得指望桨舵正常运转。”
“右轮机舱……”上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感觉很疼,思想好像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要么让大伙儿不顾危险地全力堵漏,那样还有机会抢回动力。”大副提出第二个选项。
“不,不能那么冒险。”上校跟着来自内心地的声音说道,“人先撤,关闭防水隔舱,让损管队想办法。呃……该死,右轮机舱,为什么会是右轮机舱?”
大副没有理会后面这个问题,他急切地走去电话那边传达命令,肩扛两条杠的那名军官在另一边恍恍惚惚地说:“海面上到处都是鱼雷,它们来自四面八方,我们掉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陷阱!”
上校亦没有理会这名下属的语言,他驱使着麻木沉重的双腿走向舱门,穿过舱门,顺着无比熟悉的通道爬上舷梯,双手拽着身躯往上爬,感觉极其费力地来到了战斗舰桥,全舰视野最好的位置——除非军舰是在仓惶撤退。
“长官……”上校万分疲乏的呼唤道。这个时候,他的长官、同校师兄兼这支特别舰队的正牌指挥官,孤独地凭栏而立,他的帽子不在脑袋上,斑白华发虽短,在海风和气浪的作用下仍如稻浪般摇曳,而他的随从副官,一个拥有聪慧头脑的年轻少尉,仰面朝下地趴在战斗舰桥镂空的钢制台面上纹丝不动。
“长官……”上校一边呼唤着一边踉跄走到杰特利卡将军身旁,殷红的鲜血如同山涧的泉水一滴接着一滴从他右耳鬓处滴下,洁白的海军制服右肩位置已经染红了一片,将军的目光望向左侧,数十米外,轻巡洋舰“文森斯”号已不再是那条驰骋大洋的钢铁蛟龙了,它舰尾没入水中,舰身向左倾斜,舰艏以一种歪斜的角度高高扬起,舰体周围的海面上尽是落水舰员,他们为了生存而不停的手脚扑腾,每次举行游泳比赛都能够看到类似的场面,但这一次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正努力摆脱死神的漩涡——他们所熟悉的、奉献了美好青春的军舰正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下沉。此刻,它是如此的平静安详,就像是一匹即将老死的马,它清楚自己的归期,它眷恋但不遗憾自己的离去,它静静等待着,等待着……
“难道上天已经遗弃了我们?难道上天不再庇佑美利坚?”安格洛上校干涸的嘴唇像是风中的树叶不住地颤抖着,他转头望向另一边,受伤的“奥里斯坎尼”号正试图全速逃离这片灾难之海,为了规避鱼雷攻击,它拖着那庞大的躯体走起了S形,舰尾留下的白色航迹证明了它的运行轨迹,其实以埃塞克斯级航空母舰的防御设计,一枚普通的鱼雷还不致于要它的命,只要损管得力,它完全可以撑到旅程的彼岸,然而为它护航的三艘舰艇,包括那艘慢吞吞的护航驱逐舰,此时都已经掉了队。体形修长而优雅的轻巡洋舰主体发生了猛烈的爆炸,舰桥和甲板烈焰四起,火光下到处是奔跑和跳水的身影,看样子它下沉的进度很快就会赶上可怜的“文森斯”号;一枚鱼雷对2000吨级的护航驱逐舰破坏力是极其巨大的,水线以下的骇人破口也许是任何损管技术都无法补救的,它滞留在水面以上的舰体也在剧烈的燃烧着,仿佛所有的钢制部件都变成了易燃的干燥松木,一部分光滑漆黑的舰底从水里露了出来,更多本该吹拂着海风、沐浴着浪花的舰体却在海水中迅速降温;还有一艘弗莱彻级驱逐舰不知是为了躲避鱼雷还是同伴残骸而转向,海面上的复杂局势让它持续向舰队右翼行驶,此刻正从“波士顿”号后方驶过,以它的反潜装备驶出伏击区到外围应该可以迅速找出敌方潜艇方位并对其中一艘或两艘展开突击——安格洛下意识地想着这些,然而这既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也不是杰特利卡将军可以左右的,己方舰队的两艘驱逐舰安在?站在这舰桥上根本无从分辨,舰长想要走到舰桥最边上朝侧后张望一二,就在这时,曼特博士冲上舰桥,不顾影响地喊道:
“如果这艘军舰保不住了,我们应当启用备用方案,将秘密货物就近转运到安全的驱逐舰上去。”
这份备用方案在舰队起航前就已经定下,作为执行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杰特利卡和安格洛事先皆已知晓,只是变故来得太快太猛,他们的思绪还纠缠在惊讶的绝望之中。
“什么?”舰长回过头看着曼特博士,表情狰狞、口气冷厉,仿佛眼前这位核武器专家就是酿成此番惨剧的罪魁祸首,既然悲剧的结局已经注定,也许只有将罪恶根源大卸八块才能聊以慰藉亡者的魂灵。
在巨大的轰响声中,舰体再度发生了强烈的摇晃,舰桥上这三人都勉强扶住栏杆而没有跌倒,而从爆炸的声响和震感判断,舰上弹药和燃料引发的殉爆已经开始,更多更猛烈的爆炸很可能让它不受控制地迅速瓦解下沉。
“若是任由它们随舰沉入海底比损失这支舰队后果更加可怕!”曼特博士吼道,“就算敌人不能把它们弄走,高放射姓的浓缩物质也会污染大海,若干年后周边数百海里的区域可能成为死亡海域!”
“那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运送这些魔鬼的武器!”安格洛显得出离的愤怒。
危难关头,曼特博士倒是毫无畏惧之色:“如果运载它们的飞机被击落,结局一样——也许更糟!我们相信海军,尊崇海军,认为海军更有能力承担这项任务!”
最后这一句识趣的恭维很大程度上化解了安格洛的愤怒情绪,而舰队指挥官杰特利卡将军听到这句话也终于转过身来,短短半个小时之内,这位资深的海军将领仿佛老去了十几岁,他满目悲怆的看着曼特博士,亦看到了舰体中后部升腾的火光和浓烟,两行清泪不自禁地顺着面颊流下。
“上校,安排水兵们实施备用方案吧!将那两件特殊货物转运到驱逐舰上去,“加特林”号或者“西格斯比”号都可以,然后单舰全速驶往法国,燃料是够的,中途千万不要回头,奥里斯坎尼号能保持航速就结伴行驶,不必特意为它护航。”
安格洛黯然低头,就在刚刚,他的眼角余光瞟见了一艘驱逐舰出现在“波士顿”号左舷后侧,它上面几乎看不到光亮,仿佛是一匹冲入战场救主的黑马,它的到来让人们看到了希望,最后一线希望。
(未完待续)
第55章 魂归汪洋
咚……
从舰体内部传来的巨响使得甲板如地震般发生剧烈摇晃,面对这种情况,“波士顿”号战斗舰桥上的三人脸色陡然一僵。
在各种杂乱纷扰的叫喊声中,舰长安格洛最先开口道:“我来照料舰上的特殊货物,将军,您和曼特博士先上救生艇!”
从开始到现在的短短二十多分钟,杰特利卡这样一位沉稳、干练、智慧的海军指挥官仿佛已经被眼前的惨淡景象给打垮了,他面如死灰地望着安格洛,对他提出的建议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表示接受,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只手紧紧抓住战斗舰桥旁的栏杆。这情形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些在太平洋战争中随舰自沉的曰本海军舰长、将领们,这种源自英国海军的传统是大无畏精神还是食古不化的愚昧素来多有争论,至少在美国海军,培养一名优秀的海军指挥官所花费的代价要远比建造一艘战舰大得多。
“我还不能走!”一旁的曼特博士斩钉截铁地说,“我得亲自指挥技术组转运那两件威力惊人的武器,如果可能的话,上校,请安排十名身强力壮的水兵帮助我们。”
上校看了看博士,又看了看一脸决绝的杰特利卡,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转身来到通往下层装甲指挥室的舷梯位置,高声喊道:“伯蒂!伯蒂!”
须臾,一名狼狈不堪的海军中尉从装甲指挥室里冲了出来,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在如此恶劣的局势下还还不忘仰头朝自己的舰长敬礼。不等中尉开口,安格洛就大声吩咐说:“快,给那艘……加特林号发指令,让它小心地靠过来,我们有极其重要的重货必须要转运到过去。再召集一些水兵,帮助曼特博士的技术小组拆卸搬运那两个固定在救生艇槽的大家伙,动作要快!”
凭着对舷号的依稀判别,安格洛基本确认从左舷后侧赶上来的正是护航舰艇中的弗莱彻级驱逐舰“加特林”号,说完之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又吩咐说:“派人通知莱格霍尔特使,请他先到救生艇上等候。”
“是,明白!”中尉果断的应承让安格洛的情绪得到了稍许抚慰,但不等他回到杰特利卡身旁去,大副径直从装甲指挥室的舱门狂奔出来,喘着粗气说:“情况失控……长官!四号弹药库完蛋了,三号弹药库现在也很难保,左右轮机舱完全浸水,锅炉舱也漫了大半海水,动力全失……”
报告还没讲完,舰体突然发出一阵让人起寒毛的咯咯声,这意味着钢制结构的舰体正发生剧烈扭曲,不仅如此,刚刚还有点前低后高的甲板已经变成了明显的前高后低,全舰向左倾斜的态势也愈发严重了。更叫人绝望的是,原本距离干舷甲板有三米多高的海水已经上升到了甲板下方不足四十公分位置,起伏的海浪已经可以轻松溅上甲板。
安格洛咬牙道:“关闭全部防水隔舱,通知舰内人员除损管队外悉数撤到甲板,放下救生艇!”
这样的命令距离弃舰仅有一步之遥,大副愣了两秒,一脸沉痛地致以敬礼。
“亨利!”安格洛温缓的语气仿佛是在和多年的战友告别,伤感之处足以令人黯然泪下。
“长官?”大副收住已经迈开的脚步。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别放弃!”安格洛说。
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下,大副的眼中似有希望的闪光:“明白!”
在这一刻也不能耽搁的关头,他说完便迅速回装甲指挥室去了。
安格洛茫然转身,曼特博士已经来到他的身旁,正准备沿着舷梯下到甲板去舯部指挥人员转运那两个用大铅筒封闭的原子弹主体,恐惧、焦虑以及绝望的情绪体现在他的脸上同这些长年与海为生、饱经战火洗礼的职业军人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是有心无力与心力交瘁的区别,更是万般无奈和万念俱灭的差距。
安格洛长了张嘴,想说些拜托和祝福的话,词到嘴边突然穷尽——曼特博士的心态竟也如出一辙,这两人最终只是神情黯淡地相互点了点头,错肩而过。
等安格洛回到了能够直面灾难的战斗舰桥,杰特利卡又回到了先前那副茫然环顾周围的模样。此刻,跳着海上华尔兹的“奥里斯坎尼”号已经驶远,从舰队左侧绕过的弗莱彻级驱逐舰正拼力追赶自己的旗舰。遭到鱼雷直击的轻巡洋舰“文森斯”号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落水者,在挣扎中耗尽了气力而只能无望地渐渐沉入水中,海水已经淹至它的舰桥中部,舰上已经看不到有活动的人影,但事发如此突然,很可能还有人被困在漆黑、冰冷、封闭的下层船舱,忍受这世间最悲惨、最绝望的困顿境遇。还有在相隔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相继中雷的另外三艘舰艇,为“奥里斯坎尼”号护航的轻巡洋舰已经在一阵无比猛烈的殉爆中解体,钢铁躯体的主要部分从水面消失了,只留下一些勉强逃生的舰员和大大小小的漂浮物;舰底朝天的护航驱逐舰“康林克”号就像是一座长条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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