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不省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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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省心反应过来之前，徐暖挂了电话。
　　郑惟汐又一次听到徐暖这个名字。她有些发呆。
　　陈省心已经挂了电话，手指敲了敲屏幕，问她“明白了？”
　　她赶紧点头。
　　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到楼下了？”陈省心接通了电话，“好，我马上下来”郑惟汐看着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
　　她们大楼管理严格，外人进不来，公司员工要刷门卡，一层两层三层，她每天上班都要刷开层层的门禁。
　　这么晚了谁会来？而且还不是她们单位的人。
　　很快她知道了答案。

　　第十四章

　　有脚步声从楼道自远而近传来，玻璃门被人一把推开，郑惟汐扭过头，陈省心身后跟着一个姑娘，娇巧玲珑的，面孔精致。中等身高，她下意识的看了看她的脚，姑娘穿着圆口平底鞋，鞋的尺寸比她小两码。
　　陈省心没为她作介绍，倒是女孩自己很主动。
　　“您好，我叫徐暖。”
　　徐暖，徐暖，久闻大名。郑惟汐在心里想，勉强笑了笑“你好，我叫郑惟汐。”
　　然后，她迅速从自己的人格里分裂出豪爽热情的一面，“我去给你打水。你坐，你坐。”
　　她冲到开水间去打水，手抖个不停，水杯在开水龙头下轻晃，有热水溅到她手上，真烫。
　　水打好后，她拿着水杯没有很快走进办公室，站在走廊的阴影里透过玻璃看着屋内的两人，徐暖正仰着头对陈省心说话，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徐暖的眼神，清清澈澈，明明亮亮。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之前对陈省心产生过的所有想法卑劣又低下。
　　“陈经理”郑惟汐端着水杯进了屋，放在徐暖跟前，神色镇定的说“问题已经找到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做，一定保质保量。”
　　徐暖捧着水杯小口喝水，眼睛盯了盯屏幕又去看陈省心。
　　“好。”陈省心点点头。
　　***
　　陈省心听了郑惟汐的建议，把徐暖送了回去，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担心徐暖呆久了不知道会冒出什么奇怪的话出来。
　　在楼下交接完东西，徐暖坚持要跟他上楼。
　　“看一眼嘛，来一趟都不知道你办公室长什么样？”
　　“真的很忙。”
　　“喝杯水就走。”
　　人姑娘大老远跑来，就这么被打发回去，确实不地道。
　　“走吧，上去什么都不要乱碰。”他退步。
　　现在，水喝完了。
　　他如约把徐暖送回家。
　　不过自从见了郑惟汐，这丫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在车里一言不发。
　　车子一直快开到徐暖家门口时，她终于开口了“省心哥，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
　　“刚才你不是还给我打过电话？”陈省心把手机递给她。
　　“这回没电了。”徐暖接了过去。反光镜里，陈省心看到徐暖正低着头，在他手机上一阵戳来点去。
　　“喂喂，别在我手机里又乱设置啊。”
　　“还给你。”徐暖气哼哼。“这么小气。”
　　“不打了？”
　　“不想打了。”
　　***
　　郑惟汐又折腾了一个小时把代码的事情搞定。关上电脑，关上灯。
　　窗外，星星点点的光，暖黄、浅紫、淡淡的绿，同样的场景，这会儿却怎么看都像聊斋里幽幽冷冷的磷火。
　　这是最好的安排，回家的路上她对自己说，就像贾宝玉碰到了林黛玉，吴三桂恋上陈圆圆，孙悟空找到了紫霞，陈省心也有了自己的徐暖姑娘，上帝给每个人都做了妥帖的安排，她脑袋里想的乱七八糟。
　　她给李行一拨了电话“明晚一起看电影吧？我的事忙完了。”
　　***
　　第二天一大早，郑惟汐守在了赵总的办公室门口。听到走廊里赵总一边走路一边晃钥匙的声音不断临近，赶忙迎了上去。
　　“赵总，早。”
　　“小郑”赵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异“今天这么早来上班了？”
　　郑惟汐在心里嘟囔，对我的评价还真是高啊。
　　“赵总，我有事找您请示。”她跟着赵总溜进了办公室。
　　“你想去CRM室？”赵总听她的想法后，随意往椅子靠背上一躺，手指敲着桌沿，一下又一下。
　　“这事给你们陈经理商量过没有。”
　　“还没有。”
　　“哦？”赵总扶了扶额角“在计费室工作的不顺利？是不是对你们陈经理的工作方式有看法？”
　　郑惟汐心想，错，我是对他有不可告人想法。
　　“不是的。”她大费口舌进行解释，“我想多熟悉点业务，10月底CRM的交割，计费系统也要做好配合，如果可能，我想提前去CRM那边预热一下，把工作准备的更充分一些。”她知道调动的可能性不大，找个幌子让自己暂时换个环境，能躲几天是几天。
　　她幌子找的不错，换了任何一个领导，听到自己手下一个一贯疲怠的员工突然变得勤勉敬业起
　　来，多半不会去打击她的积极性。
　　赵总沉思了一下，“好吧，我和你们陈经理商量一下。”
　　***
　　陈省心有些担心昨晚郑惟汐加班的情况，起了大早赶到公司。
　　郑惟汐破天荒的来的更早，坐在位置上冲大伙打招呼。
　　“早啊～”
　　“今天来的够早的。”
　　“呦，这么早。”
　　大家都挺惊讶。
　　“呵呵”她吐舌头笑。
　　看她情绪很好，陈省心琢磨昨晚的代码问题应该是解决了。
　　10点钟，工间休息，他接到赵总一个电话“小陈，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好，我马上过来。”
　　赵总简明扼要把情况做了交代“小郑申请去CRM室，想法不错，也是为了下步交割做打算。我知道你人手不够，过去一段时间，还会把她调回来。”
　　陈省心一时没顾上回答，郑惟汐的做法让他很意外。
　　最近给她安排的活多了？影响和男朋友的约会了？于是找了一个漂亮的借口逃跑。
　　陈省心一路往偏处想，烦躁。
　　15分钟后，他从赵总的办公室出来，路过郑惟汐的座位，沉着脸发话“郑惟汐，跟我过来一下。”
　　郑惟汐跟着他又走到大楼落地窗的栏杆旁，窗外，依旧车来车往，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慌，她恐高，但这次的发慌还不仅仅是因为站在高处看着脚下。
　　“什么事啊？”她故作轻松。
　　“你找过赵总。”
　　郑惟汐不吭声，明摆的事情。
　　“对我给你的任务分工有意见？”陈经理脸色阴沉。
　　“当然不会了。”郑惟汐笑了笑，尽可能缓和气氛。“这是委与重任啊，我就是怕把事情弄砸了才提出去CRM那边先熟悉一下。”
　　“你别找借口。”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陈省心皱了皱眉，没接话。
　　“你看，没有担当的勇气，注定一事无成。我这也是为了有所担当。把事情办漂亮。”郑惟汐用了他的名言，陈省心冷笑一下。
　　郑惟汐回到座位开始收拾家当，赵总动作迅速，已经找CRM室的经理谈过话，她过去两周配合工作，在系统准备割接前回来。
　　茶杯、笔记本电脑、记事本、笔、陈省心在座位上看她一样一样往纸盒里放。
　　“同志们，两周以后见哈。”她抱着纸盒向大伙挥手。
　　“哐当”一声响，陈省心失神把水杯碰到了地上，手忙脚乱的抓了一堆纸擦桌子，桌上水汪汪一片，茶杯碎在地下，有一块瓷片飞到郑惟汐脚边，上面依稀写着“XX牛排馆”的字样，那个情侣对杯，被打碎了。
　　郑惟汐赶紧把纸盒放到临近的桌上，准备去拿扫把。
　　“小郑，走你的，别管啦，我来扫。”王姐从她手里夺下扫把。
　　她慢慢往外走，从面前的玻璃倒影里可以看到，陈省心始终在专心致志的打扫桌子，没朝她看一眼。
　　***
　　晚上，郑惟汐去李行一那儿看电影，李大夫爱看文艺片，新买的光碟，当晚看的片子叫《潜水钟与蝴蝶》07年的老片。
　　她记住了片子里的几句话“当我困顿如茧的处境，比较不会压迫得我透不过气来时，我的心就能够像蝴蝶一样四处飘飞。我可以在空间、时间里翱翔，到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岛去，或是到神话中的米达斯国王的皇宫去。我可以去探望我所爱的女人，悄悄挪到她的身边，抚摸她沉睡中的脸庞。”
　　很感人，但她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种题材。”她对李行一说“我不喜欢所有悲剧的、病痛的，残酷结局的题材，生活够不容易了，我只看喜剧片。”
　　“嗯，说明你是一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
　　她看了看李行一，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今天申请换了一个岗位，临时性的，可以不在陈经理手下了。”
　　“哦？”李行一扭过了头。
　　“想知道原因？”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实话告诉李行一，李大夫的眼神带着点鼓励。
　　“昨晚加班，他女朋友来了。”她很快把答案揭晓了。“这样最好不过，桥归桥路归路，本来我也想这样。”
　　李行一愣了两秒，反倒笑了起来“还是我刚才下的结论，你是一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你处理的方法还是逃避。”
　　“你不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问李大夫。
　　李行一摇摇头“正相反，这只能证明你很在乎他。”
　　“那怎么办？”
　　李行一笑了笑，用了电影里的一句话“是否有一把钥匙可以解开我的潜水钟？有没有一列没有终点的地铁？哪一种强势的货币可以让我买回自由？应该要去其他的地方找。我去了，去找找。”
　　实在太抽象了，她听不懂。又或者，李行一也没有答案。

　　第十五章

　　郑惟汐在CRM室好几天都找不准位置，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大家都很忙，CRM室的冯经理没给她安排工作，倒好像有点防着她。
　　防什么呢？
　　中午吃饭遇见了王姐，两人凑到了一起。
　　“在那儿呆的怎么样啊？”王姐问她。
　　“好的很，清闲的要命。什么都不给我安排。”
　　“猜都猜得到。”王姐脸上露出老狐狸一般的表情。
　　“你知道原因？为什么啊？”
　　“赵总有可能会调去总部”王姐压低声音对她说“老赵调任之后，会从企信部几个三级部门的经理里提任一位接替老赵。现在风头最旺的就是咱们陈经理和CRM的小冯，一个引入了OCS系统，一个忙着CRM的新版本上线。正是拼业绩的时候，你这个时候没头没脑跑过去，他能不把你当奸细一样防着。”
　　原来如此。
　　王姐提醒了她，再回到CRM室，郑惟汐不再守株待兔，需要跑腿联络的活她主动请缨，有人忙不过来的时候，她给人家打下手，系统调试碰到了问题，她也站在一旁凑热闹。一周后，她和CRM的几个年轻人混的有些熟了，有不明白的地方找他们询问时，也乐意向她指点。当然，冯经理见了她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一张僵硬的脸。
　　两周时间很快要过去，周五傍晚，郑惟汐开始陆续收拾家当准备打道回府，这两周时间是一个很好的缓冲反思过程，新的工作环境分散了她的窘迫感，再面对陈省心，她多一些平静和坦然。
　　有人过来敲玻璃门“唉，你们室里是不是有人网购了东西？送快递的到楼下了，叫人下去看一眼吧。”
　　一屋的人都说自己没订东西，只有角落里的小孙没出声音。这小伙子平常也不爱说话，一个人静静的对着电脑，和任何人都说不上两句话。
　　“小孙？”郑惟汐走过去拍他肩膀。小孙肩膀抖了一下，好像吓了一跳，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按下两个指令，屏幕陡然切换成了另一个画面。
　　“你有没有网购什么东西？”她问小孙“楼下有个送快递的，说看不清收货人的姓名，不知道是室里谁订的。”
　　“哦”小孙好像刚刚才回过神的样子，怔了怔说“哦，我是订过东西。”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显示。
　　“喂，师傅”小孙拨打了电话“抱歉抱歉，没听到电话响，我马上下来，您稍等一下。”他边说话边往外冲。
　　郑惟汐慢慢往自己座位上走，小孙切换屏幕前的画面她无意中看到了，太眼熟了。像什么呢？她拼命回忆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她在计费室里常常盯着的计费系统的画面。
　　她又有些拿不准，心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
　　***
　　礼拜一，郑惟汐回到了计费室。
　　这两个礼拜，陈省心过的不怎么样。有几次他有意绕道CRM室，站在玻璃门外，可以看见郑惟汐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笑容璀璨。
　　看来换了环境，心情大不一样啊。
　　另一方面，徐暖死缠烂打的本事日益见长，功夫做到他老妈身上了。
　　“小暖最近有联系你吗？”他老妈千里之外电话追踪“托她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下次直接寄给我。”一听到徐暖的名字，陈省心就头大。
　　“小暖真不错，来的时候还给我买了包。说是前阵出国买的。这孩子不错。”
　　“嗯。”
　　“我们和你徐叔叔家知根知底。小暖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什么看着长大，中间十几年没联系。”他预感不妙，想挂电话了。
　　“听她口气，好像还没找男朋友。”
　　“那是，她年龄小着呢。人家爸妈都不着急。你别瞎操心。”
　　“我是□□的心”他老妈终于撤掉了伪装的面纱，“我看她对你挺关心的，你自己把握了……”
　　一阵唠叨。
　　***
　　郑惟汐心情很好，有点像回家的感觉，身边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搭档。
　　王姐对她的回归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没人陪我聊天，闷死了。”
　　她心想怎么可能啊，小陈同志不是你的资深炒股咨询师吗？怎么会没人陪你聊。
　　“陈经理这二周心情不好。”王姐悄悄说“从没见过他这样，整天拉着一张脸。邪了。”
　　“室里出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儿，除了你走了，人手有点不够。”王姐想了想“猜不透，要不然就是系统要割接了，压力大。”
　　“郑惟汐。”陈省心叫她“你把在CRM的情况汇报一下。”
　　她朝王姐吐了吐舌头，走到陈省心座位前，这位领导的脸色是有点不好。
　　“陈经理，那我给您汇报一下。”
　　“说吧。”　陈省心低着头。
　　“目前他们正在进行数据整理和历史数据的迁移，服务方面投诉单、割接单、故障单升级已经开
　　发完成，正在测试；客户等级服务功能已经开发完毕，准备测试；下一步需要我们配合完成普通电话、酒店宽带的新产品开发……正常运作的话，预计10月底可以开始系统割接。”
　　郑惟汐讲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讲完后看了看陈省心。
　　陈省心没听清楚郑惟汐在讲什么，声音是他熟悉的声音，面孔是他熟悉的面孔，语气、语调，一贯的平静。他盯着手里的资料，没看她，他拿不出这样的平静。她讲的时候，陈省心在想，首先要把徐暖的问题处理妥当，然后才能面对她。
　　“陈经理？”
　　陈省心回过神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把你刚才讲的写成文字材料，明天交给我。”
　　郑惟汐有点想骂娘，你可以出点儿更狠的招数吗？
　　她愤愤的回到座位，对王姐说“你说的对，他的确心情不好，八成是内分泌紊乱，大姨夫来了。”
　　***
　　当晚，陈省心第一次正式约了徐暖。
　　他找了徐暖最喜欢的西餐厅。
　　服务生依次上了红酒、前菜、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