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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长风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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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回来,我说,我想回家看看。
周末我们一起回了家,家里只有父亲和姐姐在,我母亲又去了巴黎小住。晚上我们四人一起吃饭,父亲问了问我的腿,我说没事,好差不多了。
晚上我说想留在家里睡一晚,很想念这边的床,乘风就陪我留下了。半夜的时候我看了看身边熟睡的爱人,悄悄起床下了楼。
在姐姐常喝酒的位置,开了小灯,像她一般倒了红酒,素颜穿着睡衣端着两杯酒敲了她的门。她慵懒地把门打开,看到我也不意外,我递了一杯给她:“姐,好久没深夜闲聊了。”
她笑着接过,侧身让我进去。她的房间是湿润又层叠的气息,像在森林。我看着她,说:“我结婚了,你怎么不和我谈你要的东西了?”
舒绾晴轻轻打了个哈欠:“嗯……我一直以为你会,有点用?现在觉得,你似乎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呢。”
我忽然起身,头靠近她耳边,她浅色的大卷蓬松着散发着玫瑰精油的馥郁但也压不住她耳后的香味,是绿色植物,甜腻中介入琥珀,不锋利,但迷离,朦胧得中性的草香。
我语调极冷地叹:“你好香啊……”
她轻笑了两声:“到是你,婚后用的香怎么不如以前甜了。”
我退开,看了看她,一口饮尽红酒。
她的笑迷离又诱惑:“旖旎,我知道你。”
她没来由的一句,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无比坚定回了一句:“我也知道你。”
我转身出去的时候她忽然喊了我一声:“旖旎,你那天的婚纱有多美,你问过你老公吗?”
我没答话没回头,回到我的房间,看着依然在熟睡的段乘风,看了他很久。
那天回去我就不太说话,乘风也感觉到了,问我:“旖旎,是不是没见到妈妈?不然等你脚完全好了,我带你去巴黎?”
我母亲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巴黎,我不会因为这个闹情绪,我看着他,那么温柔,对我无微不至,忽然觉得不安。
晚上我坐在客厅看着电视,乘风在一旁用笔记本工作,我忽然想起什么,快速起身往楼上走,他在后面急急追上来:“媳妇儿,旖旎你怎么了,慢点走。”
在我的衣帽间,最豪华的那个恒温珍藏水晶柜,我打开,里面赫然挂着的是我设计!
我和段乘风一块儿的设计,最终却没穿的那套婚纱。
我愣在原地,只觉得被五雷轰顶。
段乘风跟进来,站在一旁,没说话。
我死死盯着衣柜,咬着牙问:“我婚纱呢?”
段乘风声音平稳:“不是在这吗?”
我回头看着他:“我穿的那套?”
段乘风微微笑了笑,还带着疑惑:“就是这套啊,我和你一块儿设计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看了他一眼,开始疯狂地打开所有的衣柜,没有、没有,全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朝他喊着:“那套婚纱呢?”
段乘风依然冷静地看着我:“不是在那吗?”
我右腿没有力气了,缓缓蹲下去,声音带着哭腔:“你不喜欢我可以放在别处,但是那整套婚纱真的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你放哪了,还给我……”
他把我扶起来拥住,轻抚着我的背,但说了一句话:“扔了。”
我不再动,任由着他横抱着走了很远,把我放在床上,然后说:“洗洗睡吧。”就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和镜面形状块,倒映着好多个我的身子,每一个都僵硬得像个木头。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下来。我忽然觉得我们完了,这个想法让我心如死灰。我忽然起身,往楼上走,我心里住着个恶魔,它说,你看一看吧,去看一看吧。
那天我走进天台,池水依然平静,风微微的,天很黑,对面那个更衣室竟然开着一丝门缝。
那天真的很黑,更衣室没有灯,天上也没有月亮和星星,唯有泳池旁有一圈微弱的小灯。
可我还是觉得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更衣室里那个只显出一小部分背对着我的身影我认得,抵着水晶台挂在他身上的女人侧着脸正对我,刚好露出双眼和长长的卷发,她的眼好亮,带着逼人的恶意。我想她正微笑地看着我,像曾经无数次一样。她的声音好远,迷离又起伏,像极了她用的香。我忽然像被设定了程序一般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走着路,不觉得腿疼,只是双腿好像灌了铅,异常沉重。那天我和曾经每一天一样,躺在床上闭着眼等他。
我觉得自己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回到我身边,依然伸手要搂我。我忽然觉得恶心,起身去了卫生间。我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咬着唇不发声地哭了出来。我哭了很久,再出去的时候卧室亮着灯,他坐在床上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身体,这具和别的女人缠绵的身体,我忽然就麻木地笑笑,带着浓浓的鼻音:“怎么没睡?”
他忽然朝我移过来抱着我,温柔地说:“以后不吵架了,好吗宝贝儿?”
我闻着他身上遗留的草香,觉得头晕,“嗯”了一声,推开他,背对他躺下。他终于还是躺下了,关了灯,但没再碰我。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和曾经的每一天一样,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我靠在他的胸口,那时候我非常绝望,开始低声哭起来。他醒过来,紧张地一直擦着我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我把头靠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一遍一遍问着:“你爱我吗?你爱我吗?”
他声音坚定:“我当然爱你,以后都有我来爱你。你别伤心了,你要这世界上什么我都给你好吗?但是……你别再拿盛该的东西了,答应我,好吗?”
我把头埋在他胸口哭着,说:“我知道你和我姐姐的事了。”
他轻拍的的手僵住,我忽然清醒过来,止住哭声,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我推他他僵在半空中的手,退到一边,想起身他忽然坐起来一把抱住我,语气坚定:“我和她没什么事!”
我使劲推开他,看着眼前这张脸,轻声说:“你让我先想想。”
我进了卫生间,他站在门口,声音是我从没听过的恳求:“旖旎,旖旎,你听我说,我只爱你,我真的只爱你,不然我怎么会等你两年什么都不顾一定要娶你?我保证,我不会再见她了,我保证以后、今天、现在起,和她再没有一点关系!”
我在卫生间,不停地落泪。
段乘风敲着门:“你开开门,我和你解释……”
那时的我忽然没有了感觉,我已经开始想象失去他了,我们完了。
我在里面没有声音,段乘风急了,更重地砸着门:“旖旎,你别这样!旖旎……舒绾晴,她和我……只是利益关系,我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是我答应你,不管我以后的路再难,我保证,我不会再欺骗你,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兔子,你记得吗……我小时候从狗洞里钻进那个废弃的仓库救你,你记得吗,那时候我带你走,被绑匪发现了,我为了拦着绑匪保护你逃跑自己中了刀、差点被打死,兔子,我命都可以给你,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他说着小时候,我忽然就撕心裂肺地疼起来,疼得不能呼吸。我打开门扑进他怀里,大声地哭着。
他紧紧抱着我:“你原谅我。你原谅我。”
那天之后,他没再去上班,只是守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看着我,忽然说:“我们去度蜜月吧?离开这一段时间,只有我们俩,好吗?你不是说想去巴哈马和塞舌尔,我们去好吗?”
我不说话。
段乘风靠近我,蹲在我身边,说:“旖旎,不然我们现在就走,你还记得我的邮轮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海,放松一下,好吗?”
我看着他恳求又卑微的目光,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少年,他骄傲、尊贵,现在却对我低声下气,我没办法拒绝他,点了点头。
到了海上我真的放松了很多,大自然总让人想到宽容。海风吹起来,好像一切只剩美好,可我还是一遍一遍回想着我爱的这个男人,我真的可以吗,我要原谅他吗,还是放弃他?
或者就这样吧,什么不想,什么都不顾。
这时候段乘风站在我身边,轻声说:“你在外面站了很久了,你腿受不了的,我带你去房间休息一下吧?”
他还是这样温柔,可我不敢看他,语气却尽量温和:“能给我一间……单独的房间吗?”
我能感受到他看着我目光,低低叹了口气:“Kris,带旖旎去休息,去我房间。”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干练女人走过来:“少夫人请。”
Kris一边领着我去房间,一边亲切地和我说着话:“少夫人来,在前面,这几间是游轮上最豪华的,这间是风少的专属间,少夫人来这里吧。”
我忽然觉得边上一间有些熟悉,说:“我上次好像住的那间?”
Kris有些诧异:“那间吗?不会……这几间都是特定的,少夫人不常来,估计记错了。”
我“哦”了声,也没太在意,就进去了,陈设和我上次住的地方差不多,只是更大更华丽些,我去躺着休息了会儿。下午的时候那个Kris来敲门,问晚餐是出去吃还是单独吃,其实我心里有些感动,他一直没进来,甚至连吃饭都依着我,小心翼翼注意着我的感受。我心里愧疚,说:“我出去吃吧。”
和段乘风一起吃饭时,我小声说:“等下你去,和我一个房间吧,不然……不太好。”
我是真的觉得不太好,毕竟新婚分房住还是怕给人说闲话。
段乘风有些受宠若惊,朝我缓缓扬起嘴角,然后低头快快吃饭,还一面照顾我:“这是骨头汤,多喝点,吃哪补哪……”
我心里有些好笑,我又没伤到骨头。
吃过饭我在外面站着看了看海上夜景,段乘风在一旁安静地陪我。其实我知道我的心是偏向他的。
他走过来为我披上外衣说:“有些凉了……”的时候我没推开他,只默默往回走,他就走在我旁边,进门的时候Kris正在桌上摆着花束,看见我们进来微微鞠躬不好意思地说:“少夫人,风少,真是抱歉,因为你们过来也没提前吩咐,少夫人喜欢的伯利恒之星没有现成的,才运到。少夫人您看这样插还好吗?”
我看着桌上的花,有些动容,他还记得,我小时候喜欢的花,他还记得。
他见我没说话,轻声唤我:“旖旎?”
“嗯,”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向Kris,说,“很漂亮,谢谢。”
那晚他睡了沙发,我半夜醒来看见他的被子掉了大半,有些心疼,过去给他盖被子,黑暗里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轻声说着:“去睡吧,我好着呢。”他握着我的手,轻轻吻了我的手背。我缩回手,没想到他没睡着,只默默又回床上躺着。
那天晚上我好久都没睡着,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其实我觉得这种日子真的很好,彼此担心彼此照顾,也许这就叫夫妻吧,如果没有别人的话……
☆、所有努力
在邮轮上的日子都很宁静又舒心,他对我百般照顾小心翼翼,我也默默感受着他的表达。我知道我的心在动摇,我也知道自己对他万般不舍,我一次一次劝自己,忘了吧,那就忘了吧,我和他还有一生一世,可以慢慢弥补。
我们的房间Kris都要亲自来清扫整理,换新鲜花束。有时候段乘风会去海上玩,我想其实他是想留我一个人整理情绪的空间。
我有时会看看书,偶尔和Kris聊聊天,她说她是这个游轮的主管,段乘风不在时她就和几个人管理这边,段乘风开聚会时还会多叫人手来打理安排。她说大型聚会时这里很热闹,有时候乘风也会自己过来,他喜欢乘快艇,喜欢冲浪。我忽然想起天台上的游泳池,原来他这么喜欢水。
有一天我在房间吃着早餐,Kris又来换新鲜的伯利恒之星,还带着露珠,我很开心,和她聊两句,她笑着:“少夫人你不知道我家风少对你多上心,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你的房间每个角落都亲自吩咐,一切都按你的喜好来,花也一定要这个,陈设也要清雅白净……”
我愣了愣打断她:“你是说,我上次来房间的花,是伯利恒之星?”
她肯定地点点头:“我肯定没记错,专门为你运来的。”
“哦,”我应付着,忽然发现自己摸着花束的手指僵硬,快速收了回来,我轻声说着,“嗯,我从小就喜欢这个花……倒是我姐姐,最喜欢郁金香。”
她无心地接着:“是啊是啊,舒大小姐最喜欢郁金香了,她常来这边,那天少夫人指的房间就是特定给舒大小姐的,怪不得少夫人说熟悉。”
我头皮发麻,但还是应着她,然后默默退到了一边,扶着沙发坐下。我尽量逼自己冷静,拿了本书在手上,Kris也整理好了,见我看起书就礼貌地和我打了招呼退了出去。
我死死握着手里的书,我想我没有记错,十二年后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每分每秒每个场景我都记得。我住的是那间,我桌上放的是郁金香。我脑子轰一下空白了,再回神的时候我已经接近崩溃。
我进错了房间,那个领我的侍者应该是把我这个舒小姐当成了姐姐,我进的是姐姐的房间。但之后我姐姐都一直没来过,估计是段乘风知道以后就给她另外安排了,那么段乘风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见到我之前还是之后?
我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敲门,想要见到的人,到底是谁?
我一直都选择性避开这一点,就是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想过可能是婚后他发现我换了婚纱所以很生气才在姐姐那里发泄,或者是我走后两年半的时间里,又或者是我们分了手他们订婚的时候……我刻意回避不去问他这一点,也许是我真的没有真正想过要放弃他,我想过无数遍他的解释,他说他们只为利益,可是现在我脑子里瞬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他们得体、默契,根本就不是什么利益,他对她是有感情的,他们是有感情的!
我小心维护的信任终于被我撕出了一个小小的裂口,像潘多拉魔盒一样里面的邪恶纷纷挤出,将裂口越撕越大,再也无法缝合。
那天我忽然就觉得没有了意义,我说,我想回家。
段乘风立马带着我回去,后来我在他的车上累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头靠在他胸口,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他低头看着我醒来,说:“你知道吗,你只有睡着的时候,对我没有一点戒备,我忽然觉得,要是现在世界末日就好了。”
我的眼泪流下来,染湿了他的衣服。那一刻我哭,真的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我忽然不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紧张地想要看看我,我却一个劲往把头埋在他身上不让他看,很久以后我才安静下来,他忽然捧着我的脸,低头吻住我,我想要回应他,却没有力气,他终于感受到我的冰冷,默默把我搂在怀里,我声音有些哑,带着鼻音,我说了一句话,连我想都不敢想的话。
我脱口而出:“段乘风,我们离婚吧。”
他的身子明显一震,十秒钟后才手忙脚乱地直起我的身子弯着腰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想读出我的真心。
其实说出这句话之前,我最多想过可能我们完了,可是这两个字我真的完全没有想到,但说出来那一刻我就平静了。
我看着他,眉眼如画,一如当初的精致,好像精心打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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