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曲千千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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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刘翟反问一句，皱了皱眉，问：“哪两味药？”
“龙头竹和龙胆。”
“龙头竹和龙胆？！”他的话让梁子央颇感意外：“在红乌国，这龙头竹应该是很常见的，怎会没有？而且龙胆是红乌所特有的草药，竟然也没有？！”
小厮看了看刘翟，见刘翟点头同意后，他才对着梁子央解释道：“小的问了好几家药铺，都说没有这两味药。小的见找不到药，便问了铺子的伙计。那伙计说，龙头竹多生长在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墨岸城外虽有许多荒山，但却因为山坡不高，少有龙头竹生长。因而许多家药铺没有备这味药。不过有一家铺子倒是有龙头竹，但是不合姑娘的要求，小的便没有买。”
小厮的话让梁子央不免觉得好笑：“既然有了买便是，还有什么要求？！”
瞧见我微笑不语，梁子央不屑低笑：“难不成你还要挑那竹子的雌雄不成？！”
听了梁子央的话，那小厮点头答道：“公子说对了，姑娘便是要龙头竹的雌竹，而且只要长在雌竹第一个竹节的竹枝上的竹叶三片。”
“什么？！！”
小厮的话不仅让梁子央惊得瞪大了眼，连袁亦夙和刘翟也是不置相信地望着我。
我点点头，道：“而且要两根竹枝中较高那枝竹枝上最新长出来的三片竹叶。”
“选个竹叶还要这么讲究！！”
“那是自然！”
刘翟不禁好奇地追问那小厮：“那龙胆想必也定是极为难找吧！”
小厮面带窘色，苦笑一下，然后老老实实地点头回道：“是小的愚笨，没有找到姑娘所要的那种龙胆。”
闻言我抿唇浅笑，带着些许赞赏地说道：“其实你能找到其它的几味药已属不易。”
闻言，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我身上，我徐徐笑着开口解释道：“龙胆属于高山花的一种，所以樰裳大陆上，只有红乌国才有。我要的是生于山谷中的三花龙胆，且只要不长不短正好三寸的龙胆根茎，两钱。”




第九十八章　　癸墨山谷
一再叮嘱梁子央定要取那最鲜嫩的龙头竹竹叶后，我们便分头寻药。
出门前，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拉了刘翟到一旁问他斐柏言的行踪。但刘翟只知道斐柏言一早便出了门，并不清楚他去哪里、做什么。
压下心头涌动的酸涩后，我自嘲一笑：夏浅曲你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要事事知会你？！
朝一脸担忧的刘翟笑笑，我甩甩头，将纷杂的心事暂时抛到一旁，带上采药的工具离开了客栈。
我沿路问了好几家药铺，都说那三花龙胆只生长在墨岸城北面荒山之中一个叫做癸墨的幽僻山谷里。
当我请他们帮忙画出通往癸墨山谷的路线图时，他们神色突变，脸色凝重地摇头拒绝了我的请求。其中一位好心的伙计还劝说我，不要去那山谷。
他们的异常表现让我疑惑了，难道这癸墨山谷有什么猛兽不成？！
在街上问了几位路人，一听到我要去癸墨山谷，都是连连劝说我不要去那里。待我询问原因时，他们说是癸墨山谷是墨岸城的禁地，城主下令严禁任何人擅自去那山谷。
果然是城主！
想必他也清楚，要解了情丹所必须的三花龙胆就生长在癸墨山谷里，他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山谷无非就是怕有人找到那药解了了情丹坏了他的好事！！
哼！城主，你等着瞧吧，我夏浅曲定会找到那三花龙胆！
打定主意后，我大步往北门走去。出了城门走了五六里路，只觉这城北果真荒凉。
入眼是望不见尽头的连绵荒山，杂草丛生鲜有树木，山间阡陌纵横却少有人迹。
孤身穿梭在有一人高的荒草中行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后，我爬上了一个山坡的坡顶。
举目四望，只见清朗无云的天空下，线条柔和的重重群山在眼前伸展蔓延，而近处几座山的山脚下皆是一览无遗的荒芜沟壑，深浅不一的黄褐色泥土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株小树，在正午阳光的毒晒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仅有的几片树叶。
看样子，癸墨山谷应该还在荒山更深处。
坐在岩石上小歇了会儿，我继续往另一个较高的山走去。翻过两座平缓的山头后，我惊喜地看见对面的山坡被一片青翠的绿树所覆盖。
那翠绿欲滴的绿色让我精神一振：癸墨山谷想必就在这附近！
我激动地扒开草丛大步往前走去，拼劲全力终是爬上了这座陡峭的山。
站在山顶上往下望去，那位于群山之中被浓雾弥漫的山谷出现在清透无杂的碧空下，参天古树在如水华般的白雾中若隐若现，耀眼的阳光给那白雾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边。轻纱似的湿气迎面扑来，让被烈日暴晒后的肌肤水盈盈的清凉舒适。
想必正是这丰裕的湿气和独特的地理位置才能孕育出谷中生机盎然的奇花异草吧！
静静地凝望着脚下静谧的山谷，我舒心而笑，信心百倍地说道：“连瑆，等着我！”
寻了条涓细的小溪饮足了水后，我小心翼翼地步下山坡，朝癸墨山谷走去。
离山谷渐渐地近了，我已能听到谷中鸟啾虫鸣，松涛阵阵。
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兴奋让我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不久，在密集的高草尽头处，那弥漫着阵阵雾气的狭长神秘山谷出现在眼前。与山谷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块巨大的青黑色石碑。
抬头望着那石碑上镌刻的几个大字，我轻声念道：“墨岸禁地——癸墨谷。”
长长松了口气，我展颜笑道：“看来我没有找错呢！果真就是这里！”




第九十九章　　谷中相遇
浓墨似的黑暗中，我只觉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沉重，整个人晕晕沉沉的，迷迷糊糊中只断断续续地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唤：“浅曲，浅曲。。。。。。”
下意识地想睁眼，但眼皮仿佛被黏住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胸口也是一阵发堵难以呼吸……
模糊间只觉有人抬起我的下巴，喂了粒药丸进我嘴里。那苦涩至极的味道让讨厌苦味的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想吐出来，却不想马上被一片温热的柔软堵住。
察觉我咽下了药，那柔软才离开了我的唇，随后整个人轻飘飘地被拥入一片温暖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不适的沉闷窒息感终有所缓减，头脑渐渐清明，人也慢慢恢复了意识。
嗅到那在鼻端萦绕的幽幽兰香，我心头陡然一震：是斐柏言！他来了！！
依偎在他怀里，我鼻尖却突然莫名地发酸，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轻轻动了动，却不愿睁开眼，只想贪婪地蜷缩在那片熟悉的温暖里，静静地听着他胸膛的有力心跳声。。。。。。
真的好想、好想就这样呆在他怀里，让他就这样紧紧抱着我，一直一直走下去。。。。。。
“醒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磁性的沙哑在耳畔响起。
心底暗自叹息一声后，我缓缓睁开了眼，对上那双熟悉到骨子里的暗红眼眸。
静静地凝视他良久，我才撇开视线，淡淡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不想我的话却让他声色俱厉地低斥道：“这话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就一个人跑到这癸墨山谷来？！”
他的责问口气不禁让我火大不已：你自己从来都不知会任何人就独自行动，凭什么这般来质问我！
于是我气恼地脱口说道：“我想去哪就去哪！凭什么要告诉你凭什么要等你！你又不是我的谁！！”
闻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猛地收紧箍死：“你说什么？！”
我吃痛，含怒抬头瞪着他大吼：“我说——你又不是我的谁，我爱去哪就去哪，干你什么事！！”
“谁说不干我的事！！”
我先是一僵，随后心头一暖：他的意思是，他在意我？！
这样想着，一股温热不期然地扑上耳后，双颊隐隐发烫，丝丝甜蜜萦绕心头。
见我垂头不语，斐柏言不觉缓和了语气，轻声说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应该互相关心么？！”
心口陡然一阵揪疼：朋友，又是朋友！！斐柏言，你来这里，只是为了关心我这样的一个“朋友”？还是你在用“朋友”作为你关心我的借口？！！
这样的话却被一股酸楚哽在喉头，任是胆大如我也鼓不起勇气问出口，于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忍住那几欲夺眶而出的泪，转而冷冷一笑：“既只是朋友，你大可不必这样抱着我走！男女授受不亲！！”
“我——”
发出一个字后，他顿时哑然无言。
他的沉默霎时让我更感气愤：“放我下来！”
“你进山谷后吸入了不少毒瘴，身子虚，我抱着你罢！”
“我不要你管！！”
“不要耍小脾气，听话！”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啊——”
话音未落，我只觉身子一松，失去了支撑后整个人直接掉落在地上！
“斐柏言——你、你居然敢摔我！！”
一脸无辜地朝我眨了眨眼，他耸耸肩道：“不是你说要我放你下来嘛！”
“你、你——哼！！”
见我气鼓鼓的模样，斐柏言不禁失声笑起来。
他爽朗的笑声传入我耳里却尽是嘲讽之意，顾不上去揉揉摔疼了的屁股，我恼怒地抬眸瞪去，正好对上他灿烂得耀眼的瑰丽红眸。
那漾着浓浓笑意邪魅妖冶的双眸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瞬间让我失了神，心、悄然沉沦在那片绯色中。
薄唇勾起一丝宠溺，他缓缓走上前来，朝我伸出手：“我拉你！”
我死要面子地低哼一声拍掉他的手：“不稀罕！”
站起身后我不再看他，扭头大步往前走去。谁知没走几步突闻他在身后疾呼：“小心！”
还未反应过来，我只觉脚下踩了个空，身子直直往下坠落。
“浅曲——！！”





第一百章　　不能爱你
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喊出口，我失重的身体猛然停止了下滑。
惊魂未定地抬头，却望见他眸中毫无掩饰的惊慌之色。
牢牢抓紧我的右手，斐柏言用力将我拉回地面。
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是个深深的洞穴，阴风嗖嗖，幽深不见底。
察觉到我浑身轻颤，他便将我拉到怀里拥紧，低声问道：“怕了？”
我默然摇头，不语。
摸了摸我的头，他低声安慰道：“有我在。”
微微一怔，我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谢谢你。”
半晌，斐柏言低声问：“能走吗？”
“嗯。”
扶着我站起来，见我脸上仍是惨白一片，斐柏言不禁轻叹一声，道：“浅曲，你可知道，这癸墨山谷是禁地？”
迟疑了下，我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唉！”
斐柏言带着几分无奈地望着我，随后又是轻轻叹息，抬手帮我捋了捋凌乱的额发，缓缓说道：“癸墨山谷终年被迷雾环绕，外人入内会因迷路而无法走出山谷，丧命于此。而且这谷内不仅弥漫着毒瘴，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暗洞，擅自进入山谷的人，如不当心，或会中毒，或会像你方才那样坠入暗洞中无法脱身。因此，这个山谷被视为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当我回到客栈听到他们说，你独自一人去寻那龙胆花时，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斐柏言的话让我骤然一震，一个念头划过脑海，憋在心头的那个问题再也藏不住咽不下，抬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眼，我一字一句地问道：“既然你知道这山谷危险非常，那你为何还要进来？！”
他明显一怔，随即沉默了。
静静的沉默中，我只听见远处的几声鸟鸣与近处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对视着，等待着，忐忑着，不安着……。
他一再的沉默带来失望的酸楚在心头翻腾涌动。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在我快要失去希望之时，却听到他沉缓无力的声音带着几丝干涩，用那一成不变的苍白借口：“我们，是朋友。”
他的眼，蕴藏着我看不懂的隐忍与无奈，缓缓地说，我们，是朋友。
他目光深湛地看着我，恍惚之间，我只觉一种说不出的浓浓悲伤在我们之间萦绕。
如果我们只是朋友，为何你的眼里会有深深的无奈？
如果我们只是朋友，为何那夜会有那样深情的一个吻？
如果我们只是朋友，为何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别样情愫？
难道，你对所有的朋友，都会这样？！
难道，你已有妻儿，身不由己无法给予我任何承诺？！
还是，这一切不过只是我个人的臆想而已？！
一时间，悲酸心痛，千般委屈万种无奈，陡然涌上心头，泪水渐渐迷蒙了双眼……
见到我的泪无声无息的滴滴滑落，斐柏言眸光黯然，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地望着我，许久，他终是不忍伸手将我拥进怀里。
“浅曲，对不起，对不起……”
目光凄凄地望着他，带着不甘与悲凉，我呜咽着哀哀追问：“为什么？为什么，对不起？”
“因为，我、不能……不能给你承诺，不能爱你，什么……都不能给你……”




第一百零一章　　让我爱你
因斐柏言说，癸墨山谷地形复杂，进了谷后很难出去，我们可能要在谷中住上一段时日，待探清地形之后再想出谷之法。
于是昨天我们便在山谷中寻了一个较为干燥的山洞作为休息之地。但斐柏言昨日的话让我心绪烦乱难以入眠，于是半夜时分我悄悄起身来到洞外，等候天明。
记得小时候，当我心情不好，夜末总会陪着我坐在树上，一起看星星，一起等日出。然后在阳光洒满大地之时，迎着晨曦深呼吸，将所有的烦恼抛开，随之涌动于内心的，则是希望与力量。
天际终于露出第一丝光亮，随后，太阳在云朵之间的缝隙洒下清明柔和的天光，带着浅浅光华的白雾在林间悄无声息地流淌，山谷中一片宁静祥和。
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我安静地望着空中飘浮的袅袅烟云，任由那水润的雾气轻柔地抚过脸颊。
眼前开阔的视野让我心情舒畅不少，真是许久没有给自己这样一个夜晚独自思索独自回味了……
虽然斐柏言说，他不能给我承诺，不能爱我。但是他并没有说，他不爱我，不是么？所以……
勾唇一笑，我微微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吐出胸中的阴郁。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呢！
同是一夜未眠的斐柏言微皱着眉头，缓缓走出洞口。抬眸望去的瞬间，千思万绪陡然柔软如春水流过心间，心头某个角落，软软地沦陷。
静谧祥和的山谷中，散不尽的白雾与点缀其间的绿荫交融，呈现一片仙境般的景象。清明的晨光毫不吝啬地洒在那娇小的身子上，泛着柔光的青丝随风漫天飞舞，发丝拂过凝脂般的脸颊，闻声望来的灵动双眸流盼生光，粉嫩的唇角漩出的梨涡带着一抹释然随心的浅笑。
片刻回神的斐柏言猛然转身欲走回山洞，却在听到我出声唤他时骤然止住脚步。
“斐柏言！”
回头望来，对上我清凌凌的双眸，他眼里滑过一抹异彩，脸上有刹那的动容，很快却恢复如常，一脸淡然地移开目光不与我对视，静静地望着我随风飘扬的水蓝色裙摆。
“柏言，你知道奇迹吗？”不待他开口，我微微一笑，无比坚定地说道：“我听娘亲说过，如果我爱着你的时候，你也爱着我，那就叫做奇迹。”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也应该要爱我，但是我却忘了，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很难发生，所以才会叫做奇迹！”
“以前，我一直在想，待我长大后也能像我爹娘一样，找到对的那个人，与之恩爱相守，从此红袖添香举案齐眉，一起度过浪漫时光，直至老去。”
“遇见你、爱上你，我便认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只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恐怕都是我自己的妄想而已……”
“你告诉我，说你不能爱我，什么也不能给我，可是我什么都不要！我不会要求你爱我，不会要求你给我承诺，我只要你知道，在曾经的日子里，在你的生命里，有我、爱过你！”
“如果你不能爱我，那，请让我，让我爱你，只要让我爱你就好。”
“因为，爱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