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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室-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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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打算瞒着自己与自己划清界线了?!还是他不愿意和刘何氏交恶?!
二姐只看到刘五儿拉着福伯急忙叫道:“阿爹!你……”
其实二姐若是站在旁人的位置来看,她是非常理解福伯的心思的。年纪大些的人,总是希望子孙后代能过安稳日子的,就算日子过得窝囊点儿,委屈点儿,他们也是愿意忍受的,年纪大了,就不想再改变了,他们也变不起,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足够的精力——老人家都是没有未来的人。年轻人就不一样了。像刘五儿这样的,正是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候,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和无限的遐想,如果是花,他们就会是刚刚绽放的最娇艳耀眼的颜色,如果是树,他们就会是最苍翠欲滴的的枝叶,如果是太阳,他们就是冉冉升起的朝阳!年轻人们有勇气,有毅力,有时间,有幻想,所以才会有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这父女俩对此事截然不同的态度的原因。从原则上来讲,二姐赞同福伯,世上没有人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但从本心上来讲,二姐更欣赏年轻有闯劲儿的刘五儿。
她喜欢鲜活的生命。
“福伯,您是庄子里的老人了,田里的境况您也不必瞒着我,我知道,您是家生子,也有为难的地方。不过……这田庄既然给了我们二房,我作为二房的当家奶奶,想照料好自己的地,又有什么不妥的呢?!您要是觉得为难了,我大可去婆婆那里讨来身契,若是这样能让您觉得好些,能让您觉得安心,那我立马就去!”二姐面色严肃,一副铁腕肃骨雷霆万钧的模样,“只是有一点,若是要来了您的身契,这田庄地里还是这个境况,那我就不得不追究了!这毕竟是刘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既然交到了我手里,那就不能在我手里荒废了!”
“阿爹……如今二奶奶才是庄子上的东家,您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包庇顾四海了……”刘五儿急得快掉下眼泪,这个阿爹,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呢?!简直比她还犟!
“您是老一辈的人了,我也不忍苛责你,只是,要是田庄真的荒废了,福伯——刘福,你扪心自问,你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老太爷?!”二姐目光灼灼地看向福伯,眼里射出一道利箭一样的光。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福伯老泪纵横,倒在地上已是话都说不出一句,刘五儿趴在福伯身上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您自己想想吧,这集结号,吹还是不吹?!”二姐冷着脸转过身去,看着天边的大雁扇着有力的翅膀徐徐飞过,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愿意做这恶人的。
没有人知道福伯的抉择,连刘五儿也不知道。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在这时,却显得很长。
时间缓缓地流淌而过,就像指尖的流沙一样。
刘福僵硬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接着他撑着手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轻快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收拾干净过后,只见——他郑重地拿起了那支集结号。
(扯扯:二更送上~~大家给点力呀!!)
第六十三章 任重
更新时间2013…10…1 21:21:52 字数:2382
当剑客抽出剑刃,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灵魂,不管他之前是如何的粗朴落拓,都终将回复自己凌厉锋锐的光芒。因为他是剑客,他的生命就是一把剑。
集结号就是福伯的生命。
二姐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恢弘肃穆而盛大的场面。她好像看到了在关山寒月下,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那一段段扣人心弦的筚篥声,那一堆堆埋葬着枯骨的尘沙,那些跳动的鲜活生命,却偏偏又迅速地消逝着,龟裂着,干枯着……一朵潋滟润泽的格桑花,渐渐干枯、发暗,最终萎缩成一粒殷红如血的朱砂痣,深深地烙在心头……这是生命的律动,却也是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集结号。二姐从心底里呼出一口气,恐怕这世上再也难有这样的东西了——也难怪它叫做集结号,世上除了这支号曲再也不会有这样颤动着蓬勃生命的曲子了!
突然间,二姐有些好奇福伯的身份了,能有这种气魄的人,恐怕绝不会甘于为人驱使——至少他上半生的经历就不简单。不过,二姐也不会去打探,从这一刻起,她打心眼儿里尊重这位老人。
集结号完。庄子里的人全都探出了脑袋,一个,两个,一群,一片……黑压压地挤了一堆。
二姐眯起眼睛,看着田庄上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有光着膀子的青年后生,有花白胡子拄着拐棍儿一路哆哆嗦嗦的耄耋老人,也有打扮朴素隐藏在人群里躲躲闪闪的妇道人家,还有几个嬉戏的垂髫小儿,更多的却是——什么叫左青龙右白虎,二姐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一群裸着上身赤条条的汉子吆五喝六地抱拳而来,一个个的身上都印着花绣,有的在背上印着盘着的青蟒,嘴里吐出丝一样的红信子,看上去血淋淋的,也有的在粗黑的胳膊上印着蓝色的蛟龙,正在沸腾的海水上兴云布雨,看上去非常嚣张,还有的却是在胸口印着黑色的猛虎,正卧在一块青石旁边儿打着盹儿,虽然是沉睡的老虎,却依然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色……不过这群大汉里头特别醒目的是一个身材妙曼的中年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是极有风韵的,尤其是她那对狭长的狐狸眼,简直就是媚眼如丝,偏偏还在眼角各长了一颗销魂痣,一个媚眼儿抛过去就能酥了人的骨头——不过这招对二姐倒是不管用。
二姐有些呆愣。她没想到她即将面对的是这样一群人。这一看就是群二杆子啊,也不知道这霁海庄挑人的时候是怎么挑的,竟然挑了这么一群人……不像是来干活儿的伙计,倒像是窝藏在这儿的江洋大盗。
“刘老头儿,大白天的你吹什么吹呀?!误了老子困觉,看老子等会儿不收拾你!”青蟒汉子是个精瘦黢黑的男人,他一上来就挑衅一般地到福伯身前闹事儿。
福伯刚刚激动了一下,似乎是找到年轻的感觉了,这次他没有退让,他狠狠地训斥道:“冯彪不得胡闹。”
“嘿呦喂!老东西,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是不是觉得你闺女要给四爷做儿媳妇儿了,要摆谱了是不是?!”冯彪先是一愣,然后挽起袖子恶狠狠地骂道,露出来的巴掌跟蒲扇似的大。
说到这儿,冯彪身后一个看上去倒挺实诚的黄脸汉子急忙拉着他劝道:“彪哥,他好歹是这里的管事,给他个面子吧……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坤哥儿喜欢他家闺女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迟早是要和四爷论亲的,到时候要是提起这事儿来,吃亏的只有咱哪!”
冯彪嘴里哼了几句,心里却觉得他说得实在有理,不能为了个老头儿就把四爷给得罪了……于是他嘴里骂咧了几句就作罢了,临了,他还很牛气地跟福伯挥了挥拳头:“老头儿,今儿个就罢了,我给公孙义一个面子,也给四爷一个面子,你下次最好别犯在我手里,不然爷爷谁的面子都不给!”
二姐却不禁眼前一亮。公孙义……怕就是那黄脸汉子了,懂得凡事留个底线为自己谋退路,倒是生得一副玲珑心思和一张巧嘴,跟冯彪那种**无赖相比,这种人倒是最好策反的……
“咦?这是哪里来的美娘子?!”一个瘦得跟皮猴儿一样的年轻汉子笑嘻嘻地走到二姐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托着下巴点头赞道:“嗯,生的模样倒是不错,就是黑了点儿……不过没关系,上了炕熄了灯母猪也能赛貂蝉……”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笑声一起一伏的,就好像翻腾的麦浪。
二姐却眼光一冷。
“不得无礼!罗垢,这位是荣二奶奶,如今可是整个霁海庄的东家娘子!”见他嘴里不干净,福伯的汗掉了一地,对二奶奶出言不逊,真是……
福伯的话在这群人里面并没有二姐想象中那样大的威力,该嘻嘻哈哈的照样是嘻嘻哈哈,有人还起哄道:“什么荣二奶奶东家娘子的,咱们霁海庄不是四爷的地儿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二奶奶了?!”
更有人添油加醋道:“对啊,这方圆几百里的,谁不知道庄子里顾四爷的名头,还有人敢冒认什么庄子的主子奶奶?!难不成……这位娘子竟是上赶着来给我们四爷做婆娘的?!喂,花寡妇,有人来抢你的男人哪!你不说几句么?!”
花寡妇就是那狐狸眼销魂痣的女人,她闻言妖媚一笑,腿上像站都站不稳似的,迈着鹤步摇摇摆摆地走到二姐身前袅袅婷婷地站着,细看了二姐一番接着掩嘴笑道:“五官还算明朗,可是肤色不好,脸上至少抹了两盒粉,硬邦邦地杵在那儿,半点儿风情都没有,一看就是没伺候过男人的……这种货色也敢拿来给四爷献媚,刘老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哈哈哈……”
面对这样的言论,二姐只觉得脸上火在烧一般,呆在那儿竟是站都站不下去了。她好像回到了好几个月前,那感觉在青阳学馆里面对一众学子品头论足一样,羞愧,难堪,自卑,畏惧,可惜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在二奶奶面前这样无理,你们真是胡闹……”一个厚重的中年男声悠悠地响了起来。
二姐低着头看着脚尖,只听见这群二杆子都变得谄媚起来,一个个“四爷”“四爷”地叫着,竟是比叫亲爹还亲。
她抬起头来看着顾四海那张王霸之气毕露的脸,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扯扯:今天更迟了,真是抱歉啊~~)
第六十四章 交锋
更新时间2013…10…2 12:39:03 字数:2456
有的人天生就长得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在戏台上这一看就是反角儿,要不就是连句台词都没有的小喽啰,比如……刘老抠。然而有的人天生就是一副威严相,那一看就是为官作宰的,在戏台上那不是魏征那样的直臣,就是曹操一般的枭雄——顾四海就是典型的威严相。
顾四海稳步走到二姐身前,拱手道:“见过二奶奶。”听声音很是沉稳。
二姐心慌意乱,她从小就被爹娘还有大姐教导不能跟这些青皮接触,就算是在大街上看到这些人她都自动绕着路走,所以她根深蒂固地觉得跟他们说句话都是罪恶,跟别说和混混儿头子打交道了。二姐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怎么捋都捋不直,连声音都打着颤儿:“你你你……你就是顾四海?!”天哪,她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巴子,苍天在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
“回二奶奶的话,我就是顾四海。”顾四海的声音依然沉稳,一丝不乱。
二姐使劲儿掐了掐手上的肉皮儿,鼓起勇气冷冷地说道:“顾四爷真是客气,你又不是刘家的人,叫二奶奶太过不便,倒辱没了你,还是叫东家娘子便好。”
顾四海轻笑了两声,他再次拱手冲二姐敬道:“东家娘子还是叫我顾四海的好,四爷什么的,不过是底下兄弟们叫的,东家娘子要是这样叫,真是折煞了。”
二姐嘴上也不答应,只是煞有介事地看向他身后那帮子小弟,意思非常明显。
顾四海朝身后挥了挥手,二姐只听见众人乱哄哄地叫着:“见过东家娘子。”当然,里头浑水摸鱼咂着嘴不出声的也有,但总的来说听上去倒是洪亮的,因为顾四海的死忠都是扯着嗓子喊的。
二姐不禁有些愤怒,摆出个这么大的派头,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吗?!于是二姐又把目光转向站在那儿小腰儿跟水蛇似的花寡妇,她刚才可是羞辱了自己的,正好趁机整整她!
这回顾四海连手都没挥,直接鼻子里哼了哼,一贯妖娆妩媚身若无骨的花寡妇这回却规规矩矩地上前朝二姐福了个万福:“奴家花四姑,见过二奶奶。”她板着一张脸,声音不发浪,说话即规矩又严谨,连礼节都是妥妥的,看上去哪里还有那副嬉笑怒骂风情万种的样子,整个儿就是一端庄正派的良家妇女——自己倒是成恶人了?!那她就恶到底吧!
二姐撇撇嘴,很不耐烦地说道:“花四姑?!你是哪家的?!难道这庄子里还收女伙计不成?”
花四姑声音低低地,反而更加楚楚可怜了,听上去就像猫爪子在挠着心肝儿:“奴家的丈夫是宋国义,是庄子里的家生子,前些年害病没了的。”说着,她把小鹿一般羞涩有情的眼睛一抬,怯怯地加了一句,“这些事,福伯也是知道的,当初这里并不是二奶奶做主,都是回了大奶奶的,大奶奶菩萨心肠,也是同意了的……”
何金娘都菩萨心肠了?!这意思就是说她于二姐心肠黑了?!
二姐恨不得一掌把她给扇出去,她也顾不得矜持不矜持了:“既然大奶奶给了你脸面,你就应该在家里呆着才对得起这份尊荣!你一个寡妇不在家好好儿为夫守节,还跑出来和一帮男人厮混,还要脸不要?!看你这穿红戴绿嬉皮笑脸的样子,还像是个寡妇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做新嫁娘了呢!还有,你既是刘家家生子的老婆,哪怕你男人没了呢,只要是在庄子里过活,你都应该自称‘宋国义家的’,什么花四姑不花四姑的,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没嫁人的姑娘吗?!自己都不尊重,穿成这样失了体统!我们刘家以前在真定府那也是百年世家,就算是奴才呢,那也是要脸的!”
二姐嘴上是在训斥她,心里却享受着这份儿暗爽。她是不够聪明,可是谁也别想把她当软柿子捏!她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一拍两散,她手里可有着霁海庄的田契,就算白白是空在那儿不种地呢,她于二姐也绝不让旁人趁机捣乱!
花四姑闻言,粉白的脸气得碧绿,正待发作,却见顾四海在那儿沉重如山地站着,只得福下身子咬牙切齿地道:“二奶奶教训得是……是……是宋国义家的不是……这些年忘了本分……实在是不应该……”
“呵呵……宋嫂子也是庄子里的老人了,又何必自轻自贱呢?!大伙儿听好了,以后霁海庄上下只能叫她宋嫂子,花寡妇花四姑什么的,就罢了吧!”这个称呼就跟苍蝇似的被大家咽在肚子里,二姐知道,这花四姑想必也是顾四海的老姘头了,她却偏要大家都记得“宋嫂子”这个称呼,这对花四姑来说是一段黑历史,她就偏要戳穿花四姑的遮羞布,敲山震虎什么的她算不上,不过能恶心恶心他们倒是挺不错的!
“东家娘子,还是说正事吧,福伯用这集结号召唤大家来,想必是有极重要的事,东家娘子还是莫要把时间耽搁在小事儿上头了!”顾四海微笑道。
“我就给顾四爷一个面子,”二姐脸上笑盈盈的,“今儿叫大伙儿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恐怕大家也听说了,刘家前些日子分了家,这霁海庄上下都给我们二房,二爷又是在衙门里做事的,整天忙的很,所以这霁海庄以后就是我来打理了,我今天来,不过就是认识认识各位,见个面罢了。我刘于氏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想必这里也有认识我的吧,没错,我就是祥记杂货铺东家的女儿。我没有什么经验,也没有人手,但是……这些都无所谓,只要田契房契还有你们底下有些家生子的身契在我手里,这就够了。”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这……这位二奶奶也太直接了吧。
“东家娘子的意思,我们还是不太明白。”顾四海依旧镇定,嘴里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明白?!好,我就让你们听个明白!”二姐倒是气笑了,东家受制于伙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她指着田间那稀稀拉拉的麦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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