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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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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昔然反唇相讥:“我看成,不过我斗方字写的不好,回头还得拜托斗方写的龙章凤姿雌雄莫辩的谢三小姐给写上一幅才行。”
  谢芳尘擅长的是狂放行草,因不喜呆板的斗方,自小到大也没练过几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内里发虚,转向靠在门框上看戏的容卿,笑斥道:“站着作甚,难不成腼腆了?又不是不识得,总不见得要我重新介绍一遍吧。”
  “介绍呗,又没人拦着你,只是我今个出门走的急了些,将钱袋落在家里了,恐怕拿不出银钱来打赏你。”路昔然将座椅往后推了推,出来拉了容卿的手,将她带到主位上按下,道:“自从上次吃了你请的酒,就没再见过,还是听‘谢太傅’说起才晓得你是入宫攀高枝去了。”
  虽是庶出,但因作过前太女伴读,自有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傲气,路昔然平日里除却偶与谢芳尘斗嘴外,待其他人俱冷淡的很,容卿统共也没与她说过几句话,现下突然如此亲热,自然是因为路凌然的事,当下她抿嘴笑道:“路小姐您贵人多忘事,几日前在乾清宫正门外,咱们可是打过照面的。”
  路昔然怔愣了片刻,似是突然忆起来般,一巴掌拍到脑门上,懊恼道:“那日家父突然昏厥,我急火攻心一路狂飙冲进宫里,只想着寻到母亲一同返回家中,并未注意到周遭还有旁人,容容姑娘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容卿无所谓的笑道:“自然是正事要紧,咱们老熟识了,客气这些作甚?”
  说笑间柳瑛推门进来,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店小二上菜,谢芳尘面露诧异,接着轻笑出声:“哟,醉仙楼的东家来了,我的银子可以省下了。”
  莫说三司会审,便是一顿简单的午膳,最终也变成了平分秋色的场面,注定是只谈风月莫谈公事了,容卿将怀里的小白递给谢兰,吩咐道:“抱着去千月阁,说用它换四坛沉香浮。”
  柳瑛瞪大了双眼:“若真能换来,这估计是史上最值钱的猫了。”
  打着容卿的名义,自然能讨来美酒,而且不是四坛是十坛,只是被誉为“史上最值钱的猫”的小白被退了回来,阁主千月请谢兰捎话道:“横竖酒窖就这些了,都拿走吧,免得整天被人惦记。至于这只黑猫,想让老子伺候它,门都没有,给我有多远丢多远。”
  “全拿来了?看来这次真是气的不轻呢。”容卿摸摸鼻子,从谢兰手里将小白接过来,顺了顺它头顶的毛,两指悄然的滑到它颈间,轻扣铃铛一侧,从里边取了张字条出来,揣进袖子里。
  “你现在的东家是四殿下呢,怕他作甚?”谢芳尘站起身,提了一坛酒到桌上,刮掉封口的黄泥,嫌酒杯量小不过瘾,命谢兰取了四只青花碗来,给四人逐个满上,举碗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咱们今个不醉不归。来,干!”
  沉香浮乃容卿的心头好,今个喝完以后,就要再等上五年才会有。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有没有命在都未可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于是仰头一饮而尽,路昔然见状也跟着干了,唯有柳瑛端起了茶杯,告饶道:“我就算了罢,否则回府又是一顿好骂,大家自己姐妹,以茶代酒也是一样的哈。”
  “为姐妹当两肋插刀,不过是被自家夫郎骂几句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至于吓成这般模样么?咱们四个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聚到一块,你可别扫大家的兴。”谢芳尘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姿态,然因其长相过于秀气,实在无甚威胁力。
  柳瑛夫管严的事情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容卿也有所耳闻,虽然自己混的比她还不如,但必要的打趣还是不能少的:“说的极是,就算师兄是公老虎,他还能舍得吃了你不成?快点吧,你不喝我们连筷子都动不得,没得浪费这一桌子好菜。”
  是苏昕络赶自己过来同容卿套近乎的,不过照眼下的情形看,必定是半点消息都探听不到,这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只因敌人过于狡猾,至于饮酒,他自个应酬的时候都不能避免,到时候就扮无辜,想来也不会有事,当下也就放下茶杯端起青花碗来,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沉香浮尝起来像是略带清淡桂花香味的果子酒,后劲却绵长有力,每人两坛下去,路昔然醉的几次从椅子上歪下去,柳瑛单手托腮趴在桌子上,不停的“嘿嘿”傻笑,谢芳尘倒是能勉强维持清明,摇摇晃晃的提了墙角最后的两坛过来,分与容卿一坛,撕了封口对着坛子便狂灌起来,一半喝进肚子一半倒在了身上,真是牛嚼牡丹,容卿一面心疼的发抖一面又如是依葫芦画瓢,她酒量虽好,却也不敢保证全部喝完三坛还能直着走出去。
  附着桌子站起来,往前试着走了几步,脚步虽有些虚浮,到不至于无法行走,便打开门喊来店小二,从袖子里掏出锭银子塞过去,请她去苏家报个信,店小二一听是自个东家喝醉了,忙脚底抹油的往外蹿。
  她又去敲隔壁雅间的门,将吃饱喝足正歪在软榻上打盹的谢兰唤醒,命她用谢芳尘的马车送路昔然回去,谢兰先去瞧了下自家小姐,见她并未喝多,便放下心来,将路昔然往背上一驮,运到楼下大门口,塞进停在路旁的马车里,快马加鞭往东华大街驶去。
  容卿给自己并谢芳尘斟了茶,只用了小半杯,房门便被一脚踹开,谢芳尘同柳瑛交好已久,对这种场面甚为熟悉,立刻将丢掉茶碗伏到桌上装醉,前后不过眨眼工夫,反应之快令容卿叹为观止。
  苏昕络张口欲斥责,思及表妹沈子晴,满腔怨言强压下去,挤出抹笑容来,道:“听闻妻主大醉,还以为她是跟那些纨绔贵女搅合到一起去了,早知是同师妹在一处,我也就不必跑这一趟了,让顾管家来接回去便是了。”
  容卿站起身,冲苏昕络福了福身,笑道:“本来是与谢三小姐来此用午膳,偏巧遇到了路小姐跟柳小姐,大家原本就相识,又许久未见,难免要相互倾诉一番别离之情,喝的倒不算多,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师兄回去可千万别怪罪柳小姐。”
  “妻主大人能交到师妹这样的朋友,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苏昕络抿唇轻笑,眼神瞥了柳瑛一眼,对容卿道:“我瞧着妻主大人醉的不轻,得送她回府吃些醒酒汤才行,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将柳瑛扶起来往胳膊底下一夹,大步流星的跨出了门槛,容卿嘴角抽了抽,抖着嗓子喊道:“师兄慢走。”
  。
  “噗……”谢芳尘喷笑,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一阵狂笑,“这只公老虎虽然生了两只虎仔,仍然野性不减,小瑛瑛可真凄惨。”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没准人家将这个当情趣呢。”容卿笑笑,抬手掩唇打了个呵欠,催促道:“出来整整一天,我也该回宫了,否则下场可能会比柳瑛还凄惨。”
  刚要抬脚往外走,却被谢芳尘一把拽住袖子:“先别着急回去,咱俩得去趟怡云阁。”
  “怡云阁?”是了,路心研曾说过沈子晴在大婚前一天在怡云阁为了个小倌跟人大打出手,成国公家四小姐的证词亦坐实了这点,少不得要去怡云阁调查下,只是并不急于在这一时,容卿摆手道:“还是明日再去罢。”
  “明日?莫非你还想再灌三坛酒下去?”谢芳尘将歪斜的发髻揉的再散乱一些,抖了抖身上半湿的衣袍,从桌子底下将折扇摸出来,“哗”的展开,故作潇洒的冲容卿回眸一笑:“逛青楼,自然要有逛青楼的样子,别人当咱是醉鬼,言语间便不忌讳,没准能打听到些有用的东西。若是穿着官服一本正经的进去盘查,知情人早躲的远远的了,问再多次都没辙。”
  容卿怕安玥发怒,一心想着回宫,倒忽略了这些,闻言她冲谢芳尘作了一揖,夸赞道:“不愧是‘醒议天下事,醉卧美人膝’的谢三小姐,比我这个正规青楼出身的都摸的清门道,在下佩服之至。”
  谢芳尘回礼,自豪的说道:“旁的不敢说,若是论起寻欢作乐来,天下间莫出我左右者。”顿了顿,她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这话可千万别在我母亲面前说,否则她会让我在祠堂里跪到海枯石烂的。”
  。
  又稍座了片刻,谢兰便驾着马车返了回来,载上谢芳尘与容卿,送至怡云阁门口,门口接客的小倌见有客人上门,有两个手脚快的迎了上来,待其他人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后,顾不得其他生意,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谢芳尘半眯着眼,一步三踉跄的往前走着,手里握着厚厚一叠银票,谁伸手就分发给谁一张,容卿斜眼瞅了下,每张面额都是一百两,不消一刻钟,两千多两就不见了踪影,若是折算成地价,足可以买一栋七进七出的大宅子了,坊间流传谢三小姐挥金如土,还真没有夸大其词。
  里边显是得了消息,二人方迈进大厅,就有一个穿红戴绿满头朱钗的老鸨小碎步跑过来,喘着粗气弯腰给谢芳尘行礼:“谢三小姐有些日子没来了,阁里的公子们天天惦念着呢,今个可把您给盼来了。”
  谢芳尘身子摇晃几下,突地后退几步,一个没站稳栽倒门槛上,吓的老鸨连忙抢上来扶,容卿见谢芳尘如此入戏,自个也不好杵在那里,便打了酒嗝,抱住谢芳尘一只胳膊,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摇晃道:“三小姐,我说去千月阁听莲月公子抚琴,你非说怡云阁的莲生公子琴艺更胜一筹,你倒是快带我去瞧瞧呀,不然我可要自个去千月阁了。”
  似是被摇晃的烦了,谢芳尘一把推开容卿,没好气道:“怡云阁又不是我开的,想见莲生公子得先问过薛公公才行,你这么心急,是怕自个兜里那五千两银票打赏不出?”
  容卿不屑的撇撇嘴:“若是当真比莲月公子弹的好,五千两银票算什么,我连家传的玉簪子都舍得赏出去,那可是御赐的贡品,有四殿下亲手刻的字在上边,便是有再多银子也无处买。”
  薛公公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手里的丝帕几乎要搅烂,眼前全是花白白的银子在晃动,兴奋的他几乎要晕厥过去,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谢三小姐带来的主顾,人长的比男儿家还要漂亮倒也罢了,真正是个手里拿的出货来的,若是能陇的住,不愁没自己的好日子过,于是连忙自夸道:“不是公公我自夸,我家莲生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琴棋书画一点就通,针黹比尚衣局里的绣郎都要好,做的糕点连御膳房的席总管都赞不绝口,虽性子清冷些,可但凡有些才华的读书人,有哪个不是这样呢?人家好歹有高傲的底气,不像某些虚有其表的……”
  “如公公这般唠叨下去,只怕天都要亮了,快快请客人到我房里来罢。”突然头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白色的裙角消失在楼梯拐弯处,薛公公闻言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赧然道:“瞧我这张嘴,真是讨人嫌,两位随我来吧。”
  。
  随着薛公公上至三楼,来到左边倒数第二间屋子前,他敲了敲门,然后转身从她们两人笑道:“莲生在里边恭候了,老身我就先告退了,恭祝二位贵客玩的尽兴。”说完微微福了福身,便扭着肥胖的身子,蛇形下楼去了。
  一把推开竹门,谢芳尘不顾主人是否反对,便自顾的走了进去,容卿站在门口,抬眼朝里边望去,被里边的布置惊到,大红的地砖,大红的桌椅,大红的窗纱,大红的床幔,大红的被褥,中间跪坐了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清冷的脸蛋上脂粉未施,正在焚香,听到声响头也不抬,只淡淡道:“请里边稍后片刻。”
  谢芳尘坐到床沿上,脱掉靴子跟外袍,扯过被子盖到身上,闭眼假寐起来,难怪先前刻意在薛公公面前吹捧,是打着让自个出面打探消息这主意,容卿气愤的瞪了她一眼,跨过门槛,反手关上门,坐到了莲生身旁的一只锦杌上,
  莲生净手完毕,跪坐回原处,抬眼看向容卿,结果被她的容貌惊的怔了一怔,这才开口道:“奴家莲生,不知小姐该如何称呼?”
  容卿回道:“我叫容卿,花名容容,原是千月阁的花娘,幸得四殿下青眼,如今在大理寺供职。”
  作为同行,莲生自然晓得容容其人,且为了观摩她的舞技,薛公公曾带着他偷偷去过几次千月阁,对于那张清秀的面孔印象颇深,绝对不是面前这种美艳的近乎妖孽的样子。
  容卿见他一会蹙额一会皱眉,似是十分迷惑,便好意解释道:“生了这么张脸,已是罪过了,哪敢直接以真面目见人,从前登台献艺,都带了人皮面具。”
  莲生讶然道:“原来如此,难怪奴家认不出。”
  莲生五岁便被卖进了怡云阁,视怡云阁为家,待薛公公如亲生爹爹,课业上勤奋刻苦,不甘落后于人,花娘容容便是他超越的目标,天道酬勤,经过这么些年的努力,虽在舞技与酿酒方面不及,但自认在琴棋书画方面能稳操胜券,没能寻到比试的机会,却突地听说她进宫贺寿时被刺客杀了,害他伤心愤懑了许久,却没想到人家不但没死,还脱了贱籍当了朝廷命官。
  他不知该庆幸竞争对手仍然活在世上,还是该悲哀的承认她是自己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话语,便沉默着不作声,直到听她央求道:“弹首《惜春风》罢。”
  。
  琴是“绝世”,乃沈家三小姐所赠,当世四大名琴之首,彼时她将自己揽在怀里,情深款款的叙说着:“莲生,我的莲生,来瞧瞧这架琴,是我组姑奶奶传下来的,今个我将它送给你,因为只有你当得起‘绝世’二字。”
  莲生摇了摇头,试图将脑中纷乱复杂的情绪赶走,奈何种的太深除不了根,可又不能在容卿面前丢脸,便猛的将双手按到琴弦上……
  容卿抬脚踹向桌角,梨木小几立刻倒退几步,她斥责道:“莫非不想要自个的手了?胡闹!”
  因是名琴,对主人的要求也就愈高,静心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若是失了力道胡乱拨弄,便会伤及十指再也抚不了琴,莲生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忙起身对容卿福身感谢:“容容姑娘救命之恩,莲生终生铭记。”
  “终生铭记倒不必了,被人惦记着,可不是件多好的事儿。”容卿无情的拒绝,将小几上的古琴拿到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肯定的说道:“这琴,是沈子晴送给你的吧。”
  莲生点头:“容容姑娘见多识广。”
  将琴递还给他,容卿突然往前凑了凑,小声道:“你想救她嘛?”
  莲生闻言愕然抬头,双眼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只是这光芒只持续了片刻,便又黯淡下去,他叹气道:“想救又如何,我一个青楼里的小倌,连出这个怡云阁大门的能力都没,又如何拼得过那死牢的层层枷锁?”
  “又不是要你劫狱,你管那枷锁作甚?”容卿尖声斥责,又压低声音道:“念在曾是同行的份上,我实话同你说了罢,其实我不仅在大理寺供职,还是沈子晴一案的主审,今个微服来怡云阁,便是为了探查此案,你若是想帮她脱罪,最好仔细回忆下,她是否无意间向你透漏过相关的线索,事无巨细,点滴都不要错漏。”
  “不是已经结案关进死牢了么,还有翻案的机会?”莲生愣住。
  容卿嗤笑道:“世家小姐,一品大员的女儿,又跟皇家沾亲带故的,怎么可能如此潦草行事?”
  这番话却未能让莲生高兴起来,他呆坐着静默半晌,这才低低的叹息道:“是啊,她是出身显贵的世家小姐,又文定了路家的公子,偏就瞧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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